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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有关“义利之辨”及其他

已有 788 次阅读2011-8-16 16:46 |个人分类:谈古论今

义利之辨亘贯中国数千年,至今聚讼纷纷,向莫定其解。先秦时候,儒与法就争得不可开交。纵观其发轫,还在于《论语·里仁》篇,“子曰: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。”
       儒家那一套义观,在战国纷争、弱肉强食、成王败寇的大背景里,对于富国强兵的效果不如利观的法家下的猛药有效果。故其兴盛也在情理之内。
相比之下,儒家虽号称显学,可儒家大师孟子却很不受人待见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一开篇记载,梁惠王招呼孟子,“老头,你跑那么大老远来有何公干?能带给我啥利处?”一点也不客气。孟子就地上一坐,把梁惠王顶了回去,“王何必曰利?亦有仁义而已矣。”
“义利之辨”便是孟子开篇第一命题。不烦词繁,我们看看孟夫子怎么个说法,
孟子对曰:“王何必曰利?亦有仁义而已矣。王曰‘何以利吾国’?大夫曰‘何以利吾家’?士庶人曰‘何以利吾身’?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。万乘之国其君者,必千乘之家;千乘之国其君者,必百乘之家。万取千焉,千取百焉,不为不多矣。苟为后义而先利,不夺不餍。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,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。王亦曰仁义而已矣,何必曰利?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
只讲利不讲义,你的大臣自然可以为了自利而杀了你。孟夫子很厉害,用王本身的利害,成功得输出了他的义观。
不过这个情况到了韩非子那里,韩非就不买账了,《韩非子·奸劫弑臣》篇说,
世之学术者说人主,不曰“乘威严之势以困奸邪之臣”,而皆曰“仁义惠爱而已矣”。世主美仁义之名而不察其实,是以大者国亡身死,小者地削主卑。何以明之?夫施与贫困者,此世之所谓仁义;哀怜百姓不忍诛罚者,此世之所谓惠爱也。夫有施与贫困,则无功者得赏;不忍诛罚,则暴乱者不止。……今世主皆轻释重罚、严诛,行爱惠,而欲霸王之功,亦不可几也。故善为主者,明赏设利以劝之,使民以功赏,而不以仁义赐;严刑重罚以禁之,使民以罪诛而不以爱惠免。是以无功者不望,而有罪者不幸矣。(《韩非子奸劫弑臣》)
你要施仁义,做对的做错的一律去仁爱。那还了得!那坏人不就得不到惩戒了吗?仁义这算什么东西?这样岂不是社会不安定的总根源?所以不要谈什么仁义,做错了刑罚伺候,做对了银子伺候,“明赏设利以劝之,使民以功赏,而不以仁义赐。”赏罚分明,这才是社会安定的王道。
先秦的流派里,墨家也对这个问题发表过看法。《墨子·尚贤》篇说,
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,中实将欲为仁义,求为上士,上欲中圣王之道,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,故尚贤之为说,而不可不察此者也。尚贤者,天鬼百姓之利,而政事之本也。(《墨子·尚贤》)
墨子指出,义自然比利要境界高,但施行仁义的目的之一就是使百姓获利的。总的来看,墨家也是重义而不重利,作为儒家反对派,这点却和儒家保持了相同的步子。
儒法争论两千年后,义利之辨的著名论战烽火重燃。对阵双方是大名鼎鼎的朱熹朱夫子和陈同甫。两人从孝宗淳熙九年开始吵,到光宗绍熙四年结束,吵了十一年。结果谁也没把谁说服。
陈同甫主张王霸道杂用,因此义利可以并行。这表面看起来是活稀泥,把义利的对立拿来中和一下,实际上这是将义也当作了工具使,本质上是更为强烈的功利主义。朱熹当然对这种观点持完全反对的态度,这固然是朱熹坚守儒家一贯的定义,但其实另有深意存焉。
陈同甫的这一主张衍生而来的就是义利内涵的虚化,只要坚守“公”而不是“私”,那么利也好义也罢都是可以使使,那什么叫利什么又叫义,大抵就是各说各话,“诸儒自处者曰义曰王,汉唐做得成者曰利曰霸,一头自如此说,一头自如彼做;说得虽甚好,做得亦不恶。……只有一个头颅做得成。”说得直白些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。
继而陈同甫全面推翻了思孟学派关于“以力假仁者霸”“以德行仁者王”(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)的王霸手段定义。朱熹虽然不排斥“力”,但却坚持不可逆向推理的原则。即王者崇德,自然可以涵盖力,而霸者尚力,这个德恐怕就烟消云散了。正如今天也有一个命题,核弹发射钮是掌握在民主疯狂的体制手里安全,还是掌握在明智专制的个人手里安全?
朱熹坚持不活稀泥的深意又在哪里呢?高举义的旗帜,让朱熹对汉唐展开了批判,而崇奉三代。汉唐之治“虽极其盛,而人不心服,终不能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也。”(《朱熹集》卷三十六,《答陈同甫》八)这个表面上是崇古贬今,朱熹想得更远。
陈同甫的观念是,道总有更新的,故而三代有三代的表现形式,汉唐有汉唐的表现形式。怎么能因为汉唐不同于三代,就说汉唐无道呢?三代王道盛,可霸道却发展起来,因此霸道就是道的新形式,故王霸道杂用。这个说法如我前文说,把基本价值都当作工具使,是有极其强烈的功利主义色彩。朱熹对于这种言论自然不屑,但也非常吃惊,以致“不可正视”。
那么朱熹如此“迂腐”的坚持道义、仁义,而大扬古风、后古薄今,以致对汉高祖、唐太宗这些所谓雄才大略的君王大加批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。脱开义利之辨,我们跳出来看,其实朱熹是为道统作理论支撑。
韩愈参考佛教佛统提出道统,到了宋代马上就被宋儒接纳。这个道统理论,将三代与后世一分为二,认为中国为政为文为人一直有一个连续不断的传统,这个统到了春秋战国就跟随礼崩乐坏一起坏了,直到韩愈再次提出,那么在西周之后到唐的君主,自然无法接续道统,故而都是无道之君。宋儒将此一道理发扬广大,自然要对陈同甫看来辉煌的汉唐盛世大肆批判。
而陈同甫眼中,南宋和金长期对峙,故土不复,自然是不如汉唐,那么奋起辩护也是情理之中,非但辩护,就是施行汉唐做法光复国土亦有何不可?
但陈同甫乃至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问题,朱熹高扬道统的勇气。一个道统旗帜扬起来,从春秋到五代乃至当今,所有的君主皇帝就全是不合法的。朱熹这么大方位全面的否定了两千年来的皇权君权合法效力,这不得不说是石破天惊的论调。
陈同甫即已肯定汉唐,那么自然也不会对宋皇体制有什么不满。归根结底,陈同甫的目的是光复故国、富国强兵。而朱熹思考的则是如何规限皇权,制定制度。
现在来看孰是孰非呢?恐怕也不仅仅是是非那么简单了。
但这个道统理论,却为后来明代言官提供了广阔的空间,大大限制了明朝的皇权,类同于一条可以约束君王的Constitutional principle。配合起明代本身设置的中央权力分置机构。有明一代的晚期,一种新型的政治制度几乎是呼之欲出,让人无限憧憬。
然而回到义利之辨,我们发现这个命题,其实担负不了那么重的使命。及到了晚清,中国沦入列强瓜分境地,辜鸿铭作《义利辨》,说的话依旧是,“顾动于战役之利,受协约国之劝告遽加入战团与之为敌,使战祸益延长而不可遏,证以君子之道,得为武乎,今人动言国际法,不复知有君子之道……诚欲为君子之国惟当勤修内政,加意人才,登用俊良,廓清积弊,使一切措施厘然当于人心。在朝在野人人知礼让而重道德,对于外交一衷于义至当而无所偏袒。不此之务,而溺惑于贪利小人之言,冒耻诡随,妄希此战后权操不我之利,斯益去亡不远矣。”
让人大为惆怅,积闷胸中,浓情难解。

[ 本帖最后由 悼红狐 于 2007-6-17 16:30 编辑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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